1840年以前的“麻醉”是件很可怕的事，冷冻、放血、打昏、灌醉或服用一些疗效既不确切、又不安全的药物，故亟需寻找较好的麻醉方法。为此，人们千方百计、殚精竭虑，经历了无数挫折和失败，终于找到了乙醚，揭开了近代麻醉学的序幕。本文回顾了氧化亚氮、乙醚的发现简史，反思它给我们的启示。重温这段历史，能让我们思考如何更好地推动麻醉药理学的发展。

麻醉药是适应手术的需要而出现的，首先要解决的是手术疼痛问题。此后不断有进行手术施以麻醉的记载，所用麻醉药中主要是曼陀罗、乌头、闹洋花、茉莉花根等，现知这些药物多数具有镇痛、致幻作用。其他如川芎、当归等可能发挥辅佐作用。这些药物一般用酒浸泡或与酒同服，乙醇可能也起一定作用。西欧古代也曾用罂粟、曼陀罗、曼德拉草（mandragora）和酒精进行麻醉。尽管中医药早有记载，惜已失传。

所以，1840年以前的麻醉是件很可怕的事，冷冻、放血、打昏、灌醉或服用一些疗效既不确切、又不安全的药物，如罂粟、曼陀罗、曼德拉草和乙醇等进行麻醉。

1798年，英国化学家Humphry Davy（1778—1829）开始研究氧化亚氮（N2O）的化学和药理。他自己吸入N2O后牙痛消失，并发现N2O可使人产生类似歇斯底里的现象，故取名“氧化亚氮”。他于1800年发表了研究成果，写到“术中吸入氧化亚氮能缓解疼痛，氧化亚氮可能用于外科手术而不引起出血”[1]，建议将N2O用于手术，但当时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

1844年10月10日晚，在纽约学过两年医学的业余化学家Gardner Quincy Colton（1814—1898）在哈佛大学演示了氧化亚氮，启发了牙科医生Horace Wells（1815—1848）萌生出用吸入麻醉拔牙的念头。第二天，根据Wells本人的建议，请Colton为他拔除他的一颗上臼齿。Wells用深呼吸吸入N2O配合，仅有微痛。但以后在波士顿演示拔牙时，却因过早拿走气囊而失败了。患者躁动并呻吟，这使N2O的应用受挫。

1842年，美国Crawford Williamson Long（1815—1878）首次应用乙醚麻醉进行手术，但因他住处偏僻且当时未发表研究成果，故未公诸于世。直到1849年他才在《南方医学外科》杂志上发表文章，描述了他曾在1842年3月30日用乙醚麻醉为一名的年轻患者切除了颈部肿块[2]。为了纪念Crawford Long完成的世界第一例真正意义上的全身麻醉，美国将每年3月30日法定为医师节。

曾在哈佛大学医学院学习的William T.G. Morton（1819—1968）是Wells的学生和助手，受到Wells的启发，去请教老师、哈佛大学化学教授Charles A. Jackson。Jackson教授曾研究乙醚并被乙醚麻醉过，他建议用乙醚代替氧化亚氮。Morton用乙醚在宠物、本人身上实验成功。1846年9月30日成功地在乙醚麻醉下为Eben Frost拔出了坏牙。这引起了麻省总医院优秀的年轻外科医生Henry Bigelow的注意，他安排了进行乙醚麻醉公开演示的时间与地点。

1846年10月16日在麻省总医院演示乙醚麻醉进行外科手术。手术由68岁的外科主任John Collins Warren主刀，在患者George Abbott（他此前与Morton并未谋面）坐位切除颈部血管瘤和粗大扭曲的静脉。Abbott仅在手术快结束时才感到微痛。手术获得了成功！

乙醚麻醉的成功被认为是近代麻醉学的开端，被认为是外科手术史上的三大里程碑之一，麻醉从此进入了历史的新纪元。但三位伟大的发明者却为争夺发明的优先权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被称为“乙醚大战”，结果，这三位都落下了可悲的下场。

为了获利，Morton隐瞒了乙醚的化学特性，并在乙醚中加入染料和其他香料掩盖其原有特征，还试图实行指导如何安全使用乙醚的付费服务。直至1846年11月3日，Bigelow在美国艺术和科学学会报告“使用乙醚麻醉”的论文。随后，这篇论文发表在波士顿医学和外科学杂志发表[3]。

这些研究者结局如何呢？Morton申请专利失败，未获经济奖励，最终破产，49岁逝世；Wells33岁自杀，自杀时并不知道法国科学院已将他列为麻醉的发明者；Jackson住进疯人院；而Long诊所业务兴旺，安度晚年。

“乙醚大战”给我们留下诸多启示：

1.年轻人创新力强：发现乙醚麻醉剂时Morton27岁，Long27岁，Wells29岁，Jackson42岁。研究N2O的Davy仅22岁。

2.科研成果如何服务社会？

3.如何对待名利？

4.细节很重要！

5.我们如何更好地推动麻醉药理学的发展？

参考文献

1. Davy H:Researches Chemicai and Philosophical Chiefly concerning Nitrous Oxide or Dephlogisticated Nitrous Air,and Its Respiration. Bristol,Biggs and Cottle,1800：1-580.

2. Long C:An Account of the first use of sulphuric ether by inhalation as an anaesthetic in surgical operations. South Med Surg J，1849， 5:705-713.

3. Bigelow HJ:Insensibility during surgical operations produced by inhalation. Boston Med Surg J,1846, 35:309-317,379-382.

戴体俊，徐州医科大学二级教授。现为中国药理学会理事、中国药理学会麻醉药理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数学药理专业委员会常委、江苏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药品审评专家、江苏省高等学校教学名师。从事麻醉药理学教学与研究30年，主编《麻醉药理学》等著作十几部，获国家级教学成果一等奖、二等奖各一项。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3项，发表论文400余篇。

来源：人民卫生出版社《临床知识》约稿
作者：戴体俊，中国药理学会理事
编辑：环球医学资讯贾朝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