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郭宝成，恐怕很多人不知这是何方人士，但提到“神木免费医疗”，不少人肯定有所耳闻。而郭宝成正是“神木免费医疗”操刀人——曾经的神木县县委书记。

近日，“神木免费医疗”再次引发关注，是因5月4日陕西省纪委监委发布消息称，郭宝成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调查。令人唏嘘的是，此时已是其退休8年之后。

“全民免费医疗”中国首个吃螃蟹的人

把时针回拨到2009年，曾是国家级贫困县的神木县，因世界级特大煤田——神府煤田的开发，一跃成为全国百强县，县政府在此时提出了“全民免费医疗”，当年2月，制定了《神木县全民免费医疗实施办法（试行）》（简称《办法》）。

时任神木县委书记的郭宝成接受媒体采访时，承认自己是免费医疗的“幕后推手”。面对县财政负担不起全民免费医疗的质疑，他轻松地回应，“免费医疗的投入，不过是一个县少盖半座楼，少修半条路的事”。

据上述《办法》，只要是神木籍户口，不管是干部还是职工，市民还是农民，均能享受无差别的政策优惠：只要是起付线以上合规医疗费用，100%报销；每人每年报销最高封顶线为30万元；在定点医疗机构进行医疗的，每人还可获得每年100元的门诊补贴。县级医院，起付线为400元，乡镇卫生院为200元。县外定点医院的起付线为3000元，补助比例70%。

公开资料显示，“免费医疗”第一年，从3月至年底，全县共报销金额1.12亿元，其中县财政支付8600多万元，约占77%。政策实施一年后的2010年，报销金额达到1.7亿元，县财政负担了1.36亿元，比重约占80%。

神木医疗跌落尘埃

一旦免费，无论是民众，还是医疗机构，都容易开启不心疼的“可劲造”模式。

时任陕西省山阳县卫健局副局长、医改专家徐毓才表示，关键在于如何控制医疗资源浪费。“毕竟对患者而言，看病价格大幅下降之后，滥用是最普遍的情况，而且对医疗机构来说，大处方、大检查等过度医疗的情况也要杜绝发生。”

面对“免费”可能导致过度医疗的质疑，郭宝成表示，这是暂时的，“前两个月确实有点乱，人多。不过这也是预料到的。你想，以前老百姓无钱看病，现在看病不要钱了，谁不往医院挤。病人激增因为过去看不起病，说明政府欠农民的账太多。等7个定点医院全开放后，病人分散了，也就稳定了。”

不过，神木“免费医疗”随着媒体报道越来越多，大家开始意识到，神木医疗并非完全免费，这可能是一个伪概念，其既需要缴费，也有起付线，还有报销比例，更有封顶，或许“高保障水平全民医保”这一词更为贴切。

郭宝成2012年卸任神木县委书记，人走政息疑虑四起。有媒体注意到，神木的全民医保政策整体框架并没有改变，但与2009年相比，2022年医保资金统筹与住院报销规定都进行了调整：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筹资标准为900元，其中个人参保缴费标准为每人每年320元，财政补助每人每年580元。然后，神木市户籍一般城乡居民参保个人缴费再由神木市财政资金给予定额资助每人每年220元，相当于个人每年仅需缴纳100元。

有媒体实地探访后更是发现，当年“免费医疗”的痕迹已所剩无几，各大医院当年的“免费医疗住院报销窗口”早已被普通的出院结算窗口取代。

与此同时，国家医疗保障水平不断提升，神木所谓的免费医疗光环逐渐暗淡下来。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所研究员朱恒鹏总结，神木医改最值得关注和借鉴之处，并非政府投入巨大财力建立全民医保，而是神木医疗服务市场形成了良性格局。2010年，神木县共有14家医院，除县医院外，其余13家皆为民营医院。神木已经形成以民营为主体、市场化为主导的医疗服务市场，这显然为“全面医保”制度建立和完善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神木医改竟然轻松跳过了中国医改总绕不过去的大难题——公立医疗机构垄断医疗服务市场的痼疾，以及其体制根源，即“管办不分”问题。

“全民免费医疗”是乌托邦？

虽然神木免费医疗已经日渐式微，但全民免费医疗的呼声始终存在。

2023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四川大学华西医院一位教授建议，“尽快把全民免费医疗列为一项基本国策，制定出具体实施时间表，从制度安排上把它放在整个国家政策体系的最高层次”。

全国政协委员、北京中医药大学一位教授也有类似提案。

其实，2021年12月7日，国家卫健委在回答代表的提案函中就提到，公共财政资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实行全民免费医疗所需资金，最终都是以税收或社会保险费的形式，来自于人民群众……当前，我国面临经济下行压力，财政收入增速放缓，减税降费力度不断加大，加之人口老龄化进程的加快和医保报销水平的提高，医保支出规模不断扩大。在此背景下，财政和医保基金难以负担起免费医疗的全部资金。考虑到我国还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现实，财政支撑能力尚且有限，医保筹资水平还不高，基金支撑能力还不足，一段时期内暂不具备实行全民免费医疗的各项基础。

或许，“全民免费医疗”可作为一个美好的愿景，一个奋斗的方向，但现阶段实现起来难度很大，至少在可预见的一段时间内不太可能。

references：曾因“神木医改”出名，“明星官员”郭宝成退休7年多后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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